老去的工人｜工劳小报 #1
本期重点：老去的工人难以退休
最近几个月看到许多跟中老年工人有关的新闻，其中大多都令人难过或愤怒。许多地方的建筑工地在强制清退老年工人，而为了继续工作，许多工人被迫染发“变年轻”，甚至伪造身份证将年龄修改得小一些，更多人则是转为打零工，逐步滑向更不稳定的劳动力市场。
而在这些新闻底下，我经常看到有人留言“工人老了就应该让他们退休”，或是“让机器去取代工人吧，现在不需要这么多人工了”。这些话当然没错，但前提是，老去的工人们真的能够顺利退休，拿到能够养活自己的养老金，这可能吗？拿到养老金的前提则是缴纳足够年限的社保，这对于许多工作不稳定或者雇主违规不缴纳社保的工人来说本就非常困难。
而最近，一些新的政策变化让退休这道门槛继续变高，让工人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成本：“2022年6月22日，广东省税务局等多部门联合制定的《广东省基本医疗保险关系省内转移接续暂行办法》，逐步统一本省医保缴费年限——到2030年1月1日，全省累计缴费年限将统一为男职工30年，女职工25年；其中未达规定的地市，从2022年要开始逐年均衡调整。”（来源）
这项新规定拉长了医保缴费年限，对于一些本身医保缴费年限较短（10年）的广州等城市的工人来说，无疑于是将劳动者缴费时间和金钱成本翻倍，延长15-20年。而且对于即将退休的工人来说，补缴医保费需要以社会平均工资作为缴费基数来计算补缴的保费，折算后是退休前的6-7倍。更详细的政策讨论建议大家阅读这篇文章：《广东省医保缴费年限延长至30年，对劳动者意味着什么？》。
从建筑工地强制清退到广东医保缴费年限增加，工人"退休"安养晚年的成本越来越高，也难怪许多工人不惜"违法"也要继续工作。真心希望这些政策的制定者能实际考量根据工人的处境，而非大笔一挥，只剩赞美。
工人动态
疫情后续
进过方舱、阳性过的工人求职被拒绝
上海疫情期间，许多外地工人来到上海作为防疫志愿者（其实是工作人员），其中不少人因而感染过新冠。现在，当他们痊愈后开始找工作，却发现不断被企业拒绝，只能在街头流浪。
社区卫生中心付不起工资，开始辞退采样人员
7月初，华中地区某省会城市的一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乡镇卫生院由于难以负担因常态化核酸检测所招聘的工作人员工资，将人员进行辞退，但是否有给予法律所规定的"经济补偿金"则未能得知。许多地方的“15分钟核酸‘采样圈’”直接变成了“30分钟核酸‘采样圈’”。
制造业
蔚来汽车车辆坠楼致两名试车员身亡
6月22日，蔚来汽车的一辆测试车辆从上海创新港停车楼三层坠落，两名试车员死亡。而蔚来公司对此第一时间的回应却是：“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与车辆本身没有关系”，引发大量批评。而汽车测试员也是一项高危职业，国内对于汽车测试的安全性保障尚未有明确规定。
东莞暑假学生工时薪低至9元
每年7月，江西、湖南、贵州、广西等地数以万计的学生流入莞、深，成为各制造企业生产线上重要劳动力。他们中许多人是职校学生，需要靠暑期打工赚取学费生活费。而今年，出口遇冷、制造业订单萎缩，学生工价也低到几乎是往年一半。
服务业
长沙外卖骑手一年被交警处罚超3次，将取消接单资格
6月底，多地交通警察展开对于外卖骑手的专项整治，长沙警察与外卖企业合作，每月将骑手的交通违法信息推送给美团、饿了么、达达等三家平台企业，由平台企业对违法骑手采取安全教育和联合惩戒。并且，6个月内同一骑手被交警处罚的，按照次数由平台限制接单3天、7天、15天，甚至取消资格。有两个问题想问，一罪可以两罚吗？骑手违规，外卖企业的"算法"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为何只惩罚骑手。
云南多地货车司机因运费低而停运
6月底，云南多地货车司机停运，主要是因为油价高、运费低、平台服务费高以及疫情期间行程卡带星等造成的额外成本。6月29日，工信部最新消息：通信行程卡取消“星号”标记，但运价是否能上升，司机们的收入能否回升还是未知数。
青年劳动者
保障青年就业，多省向企业募集见习岗位
今年大学毕业生人数超千万，他们又遇到经济下行。6月开始，许多省份开始向企业募集见习岗位，并辅以补贴希望将学生塞入职场就业。例如，四川计划募集3万个、天津计划募集2.6万个。不知道进入见习岗位的劳动者能不能获得足够的劳动保障。
大学生暑期实习被公司以奇葩理由拒发报酬
6月底，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一名学生工作一个月，却被告知因为所学专业与企业要求不符，不发工资。另一位学生也遭遇企业不给工资，公司给的理由是没有签订劳务协议，属于“代培”。
白领
长城汽车技术中心员工工作16天后猝死
7月1日，长城汽车子公司如果科技技术中心某部门员工在高强度工作16天后猝死。有人爆料，事发后该员工信息被抹除，公司以该员工已经离职为由拒绝赔偿。长城汽车则反驳称：公司正积极推进工伤理赔流程。有前员工亲属表示这类工作加班严重，8-10-6是常态。（类似新闻：去年拼多多员工猝死后，公司开除了爆料员工）
公务员、公立医院降薪，绩效奖金大量削减
6月份，不少地方的公务员、教师、公立医院医生等事业单位都被爆出绩效奖金被大量削减，甚至被要求缴回之前已经发放的绩效奖金。有分析认为背后原因是高额防疫成本压垮了地方财政。
深度与评论
I. 端传媒：被毁约、去西部、进体制，大陆逾千万毕业生如何上岸？
疫情封控、裁员潮、青年失业率创新高之下，千万大学毕业生必须面对找工作的难题。端传媒采访了毕业生、高校辅导员、学者、失业率调查机构研究员，对此议题进行了完整的呈现。
II. 女神进化论：外来务工女性在城市的十二年
木兰花开是一个专注于基层打工姐妹赋能和发声的女性公益机构。这篇文章描写了参与木兰社区的几位女性务工者以及木兰花开所开展的基层流动女工叙事展览、社区戏剧等活动。
III. 燃财经：同城货运，平台“踩着”司机上市？
快狗打车成功登陆港交所，成为“同城货运第一股”。类似的货拉拉和滴滴货运也风头正盛。但是身在这些平台的司机们却没有这么幸运。这篇文章采访了多位同城货运司机，聚焦于平台的剥削与劳动困境。
IV. 正面连接：2022我在大厂负责裁员
原文被删除。大厂裁员是近两个月的热门现象，说是现象，因为已不再是新闻，举凡听过的互联网大厂，几乎都与裁员脱不了钩。而负责执行裁员的则是公司内的HR，这篇文章访谈了多位HR，记录了大厂裁员时员工们的反应。深度解析大厂裁员请看另一篇文章：裁员的门道
V. 青火：反抗996，一位员工的笔记
作者青火是互联网公司的一位员工，5月开始公司要求所有人开始996工作制，他开始反抗加班、遭遇非法辞退，向劳动监察大队投诉，追缴社保，最后成功拿到工资和赔偿。
VI. 进击波财经：我和我的“工友”们
关于农民工的议题整理，一半是数据新闻，介绍农民工数量、地区分布、年龄等，另一半是访谈报道，讨论工人对于工作、家庭、婚姻和互联网等方面的看法。比较特别的是，这篇文章谈到了工人的日常消费倾向。
VII. 后浪研究所：被嫌弃的40%，去中专和技校的，后来都怎么样了？
职业教育40年的历史梳理，文章简要易读。可以看到，职业教育的地位随着政策变化在这几十年中大起大落，而背后更牵涉到工人、劳动者的地位变化。例如，国企工人的下岗潮是职业教育衰退的标志。今年新《职业教育法》也开始施行了，职业教育能否真的如法规所说与普通教育地位同等重要，值得关注。
VIII. 新公民计划：在一起！中国流动人口子女发展报告 2022
2022年6月初，国家统计局发布了完整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新公民计划将相关数据进行整理、绘图，并与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进行比较和分析，在此基础上更新制作了这份新的报告，还特别讨论了流动儿童的课后服务。
调查与报告
- 中国人民银行：2022年第二季度城镇储户问卷调查报告
- DT财经：2022实习态度调查报告
- 中国物业管理协会行业发展研究部：全国物业管理行业劳动力市场价格监测报告
- 58同城、赶集直招：2022年毕业季调研分析报告
- 麦可思研究院：2022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
- 佐伊23：【阶层调研五期】（4）压力和躺平——某供电所调研
图片故事
初看惹人笑，仔细想想还蛮心酸的。前几年航空业在油价低的时候赚得满盆，现在疫情遭遇困境，航空业一下从业者也开始被放生。
劳动碎语
临近生理期，女骑手们面临着两难的身份抉择，她们不知道要做骑手还是做女人。在访谈到的32位女骑手中，只有3位会在生理期休息一天或半天。为了“保级”，女骑手选择继续跑单。雨雪天和生理期更像是一对冤家，面对暴增的单量，她们焦虑、着急、无所适从。
来自《人到中年，她们为什么开始送外卖》
我们再次被踢出来，无奈之下，找到签合同的中介企业驻厂管理沟通，在又一次阐述完后，我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然而他却告诉我和我的工友：“你们被骗了，工价没有那么高，你喜欢可以去起诉他，不关我的事”。
来自《打工的看过来！遭遇黑中介始末！》
监利常年外出务工经商人数有约50万，一名服装厂工人说：“在广州，我走在哪想坐在哪，坐在哪想睡在哪，整个人没精神。”3年前，她决心返乡，放弃七、八千元的收入，能得到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常。
养猪场采取封闭式管理，出入需要洗澡消毒，一待就是一天。工作了一段时间，加班频率越来越高。直到主管告诉她，管培生没有法定节假日，“春节也不能回家”。主管希望詹佳悦理解，“一年的工资足够你买辆车。”
本期小报周期（2022/6/12 - 2022/7/5）
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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